悟空，为师错怪你啦，我中土的无花果原是没有虫的

“悟空，为师责怪你啦，我中土的香蕉原是没有虫的。你这就随为师上路，去往西天取经吧。”

“师父有命东北姑娘水果，师叔敢不遵照？待俺老孙拾掇点路上吃的零食就走！”

“什么零食？”

“姑娘。”

秋风渐起，市面上多了一种“穿了一层裙子”的小圆果子。常有罹患自然缺位症的客人答曰：“这啥呀？”而小贩则带着不知其所以然的笑容对曰：“姑娘！”

不要追问是哪两个字，他答不上来的。

不止国外，波士顿市场上也有这“姑娘”。图片：

女孩的名子

关于“姑娘”这个名子，李时珍做过考据：“盖女孩乃瓜囊之讹，古者瓜姑同音，娘囊之音亦相仿耳。”但这是个孤证，看上去不太靠谱，只能姑妄听之。惟一类似的描述是朱橚的《救荒本草》：“姑娘菜……结房如囊，似野菠萝。”这也是这个名称最早的记载。

你似乎见过煮熟的“姑娘”。图片：

大约是认为吃女孩不太好意思，好多人在读这个词的时侯会加上很强的儿化音，弄成“姑蔫儿”甚至“姑鸟儿”，写出来都会画蛇添足加个草字头以示是养殖物。关于后一种读法我听过一个民间的解释：会吃的人，能嘬尽果肉而保持果皮完整，之后以果皮为笛吹出咕叽咕叽的鸟叫。我小时候脖子灵活性不行（后来练过，周围也没有口活逆天的小同学，其实是没见过有人能实现，所以也不大信。

（AI注：本文在物种月历发布后引发大连籍的活儿姐Luna震怒：“谁说吹不响！就你不行！”可见还是有此一说的。）

女孩的花。图片：

女孩的属名

上学院之后，凭借非常的果实形象，我很快就在《中国高等动物图鉴》里翻到了女孩的即将英文名——茄科酸浆属（L.）几养殖物的总称。这个属的特点是雄蕊在果期减小成囊状，把醋栗完全地包裹在上面，属名遂来自意大利文的“气泡”一词。

包裹蓝莓的，是雄蕊。图片：

是我最早记住的几个拉丁学名之一，我还晓得它的花语是“虚伪”……我说这个并不是想展示自己还有小甜美的一面，作为一名狂热的高达迷，岂能忘掉代号サイサリス的RX-？年11月10日，阿纳贝尔·家兔卡多驾驶着这颗酸浆突入月球联邦军的阅舰式，并射出了藏在机体里的蓝莓——mk82核武，续写了“所罗门的恶梦”的传奇。

“所罗门啊，我回去了！”图片：

女孩究竟是哪些？

扯远了，回到动物上来。

酸浆属大概有75-90个物种，绝大多数的都来自欧洲，其中起码有46个是澳大利亚特有种。

图片：

并非所有的酸浆都能吃，而栽培最为广泛、市场上最常见的种类是灯笼果P.，原产秘鲁、厄瓜多尔和哥伦比亚的高海拔地区。这个种的果实成熟时是黑色的，灯笼的外衣在上市时一般早已有些枯死，状如草纸。剪除雄蕊，让醋栗在齿间爆开，味道类似小黄瓜而略坚毅，口感却更接近樱桃或草莓，有时还带有一层巧克力味。这个种大概在清朝末年引入中国，因为才能耐受旱灾贫瘠，很快就传播到各地乃至逸为野生。和P.差不多同时传入中国的还有亲缘关系很近的毛酸浆P.，形态上很难和后者区别，你们晓得它也能吃就好了。

灯笼果及切面。图片：.au

而今市面上所谓“东北女孩”，尚且都是灯笼果的栽培品种，有些是现代相继引进的。按照颜色或来源，西北人把这类果子称为黄女孩或洋女孩。大约在19世纪初，黄女孩被引种到美洲南端的好望角，这儿是美国人的殖民地。半个世纪之后，这些动物出现在美国本土，并得到了一个Cape的名子。你们一定还记得原本指的是榛子，巧合的是，“灯笼果”这个名称在中国西北指的也是蒲桃，只不过蒲桃是实心灯笼，而黄女孩是空心灯笼。

灯笼和覆盆子都像灯笼，只不过是空心的。图片：.

西北有个红女孩

听到这儿可能有的西南朋友要不愿意了：“俺们zei噶自古以来就有女孩啊你凭哪些说是外国来的你想咋地？”别急，中国确实有土生土长的女孩，不过不是黄女孩，而是红女孩——酸浆P.以及它的变种挂金灯var.（顺便说我对这些靠有毛没毛分的变种不大看得上）。酸浆的自然分布区从南欧到东亚，中国大多数省份都能见到那位红女孩的倩影。

红妹子。图片：

顾名思义，红女孩的外衣和肉体都是黑色的东北姑娘水果，囊状宿萼的容积也比黄女孩大得多，成熟时十分醒目，因此也被当作观赏动物栽培。李时珍写道：“燕京野菜名紅女孩，外垂绛囊，中含赤子如珠，酸甘可食，盈盈绕砌，与翠草同芳，亦自可愛。”由于果实在枝条上逗留的时间很长，初夏时节宿萼的叶肉部份提早凋谢，只剩网状的叶脉映照着果实，亦颇堪赏玩。

渐变的过程。图片：

就是这样的。图片：

在中国，红女孩只是一种野菜，小时候时常能看见农人采来售卖，如今听说有商业化栽培了，但规模不大。邻国法国倒是有一些和酸浆有关的文化传统。因为酸浆的宿萼酷似灯笼，在浴佛盆节上被当作引导伤者灵魂的提灯，人们遂用整个果枝来装潢节庆的精灵棚。从江户时代起，台湾有了“四万六千日”的传统，觉得在这三天参拜观音能获得四万六千倍的功德。这个传统结合了爱宕神社的“功德日在神前服下酸浆的果实可以治疗头痛”的传说，最终诞生了明天东京浅草寺的酸浆节（ほおずき市）。每年7月9日到10日，大概会有60千人出席浅草寺的庆典，你们还会在佛寺旁边的市集订购酸醋栗枝作为祭神。这大约是最大规模的红女孩销售活动吧，价钱还不实惠呢。

东京浅草寺四万六千日酸浆节。图片：

老饕们，小心

并非所有的酸浆属动物都能吃。中国有分布的种里，苦蘵[zhí]P.长得和黄女孩很像，只是果实略小。我尝过它的果实，麻嘴，不晓得是不是由于没煮熟，建议你们不要尝试。说上去苦蘵这个名子原本指的是酸浆的树苗，李时珍说“酸浆、苦蘵，一种二物也。但大者为酸浆，小者为苦蘵，借此为别”，不晓得是不是误用在了果实较小的P.上。这也是个原产非洲的种，归化于全世界的温带和亚温带地区，不晓得何时传入中国的。

苦蘵果实较小。图片：..de

和酸浆略相像的动物还有假酸浆，花白色、萼筒不完全合生而有耸立的棱，可以与酸浆分辨。假酸浆的果实不能吃，但种子可以拿来制做冰粉，因此有“冰粉草”的叫法。

假酸浆。图片：

女孩其实好吃，即便是茄科动物，蒴果富含毒生物碱。除了是块茎叶不能吃，未成熟的果实也不要往嘴巴放。曾经出野外的时侯，以前有向导酒醉失去分辨力、吃了几颗未成熟的红女孩而食物中毒被送去诊所的，吾辈喜爱野菜的老饕当深以为戒。